鐵路(文長，慎入) - 樹林

四歲，我從天龍國遷徙來到樹林，明年考完學測滿十八

算一算，我也是半個樹林人了，多多少少對這個城市有了情感

看到前輩和鄉親對台鐵的討論很熱絡，讓我想到電腦裡的一份檔案

這是我前幾個月為了投稿校內文學獎寫的

記得那天是個美麗的午後，涼爽愜意，我拎著單眼就往外跑

回家經過一些時間回憶後才寫下這篇

但小弟不才，寫不出相當的文學性和故事性，連入圍都沒有

現在貼來這獻醜，請各位笑納

(如果有覺得是虛構的地方，請各位見諒，小時候的回憶沒那麼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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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路

「匡啷──匡啷──」火車載著人們來往兩地，靜靜地來，也靜靜地離開。
這座小城鎮，就這樣看似靜靜地伴我長大。斜臥在台北盆地的山腳下，這裡聚集了十
來萬的人口，在資訊爆炸的二十一世紀，有時還保留著往昔的純樸。
前些日子，徒步走回兒時的住處。
穿越鐵路下方車輛川流不息的地下道，橫越一條歷史悠久的產業道路，再擠過一處雜亂無
章、充斥叫賣聲的市集才能抵達。好久以前，舊家的後方是條大排水溝，岸邊的圍欄上頭
貼著「河道整潔水長流 環境優雅福人居」的字樣，裡頭卻不時流著家庭廢水和各式各樣
從市場扔入的廢棄物。然而今日早已不復見。那條排水溝，已被填平，鋪上瀝青，闢了道
路，曩昔杳無人煙、時時飄來陣陣惡臭的小巷子，如今車水馬龍，路上冒出了好多陌生的
店家。
徜徉在街道上，宛如置身異鄉。

許多都變了。原本街角那座不顯眼的土地公廟，帶點簡陋的外表和廟裡昏暗的光線，
在我搬家的幾年後，重建成了金碧輝煌的的兩層樓建築，屋頂的雕飾多了華麗和美感，登
時在破舊矮房中成了明顯標的。幼時，阿嬤時常在傍晚攜我出門倒垃圾，順便到廟前觀賞
布袋戲，我早已忘了我看過甚麼戲，只記得那時已有電音和火藥爆炸等聲光效果。現在，
恐怕酬神戲也少了，依然不變的是廟裡的香火鼎盛，雖然換了更大口徑的香爐，煙霧卻仍
渾天繚繞。
十幾年前，傳統戲院仍然普遍時，舊家旁有一家擁有兩放映廳的電影院，印象裡爸媽
帶我光顧過兩次，那時螢光幕前坐無虛席，雖然建築的復古裝潢透露著它的歷史，卻仍備
受街坊鄰居的喜愛。隨著經濟型態的轉變，錄影帶和光碟出租連鎖店的引進，原本大排長
龍的售票口變得門可羅雀，漸漸大家淡忘了小戲院的存在，鎮上的幾家戲院相繼退出市場
，結束了曾經的風華。現在經過時，有些戲院仍掛著未拆的招牌，不免令人徒增傷感，
然而，童年時是沒甚麼感覺的。「這是最後的一場電影，這是不見傷感的分手」〈散場電
影〉是這樣唱的，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惋惜著那些曾經存在的種種。
現在想要看電影只能搭上火車去隔壁城鎮看了。

這裡是東部幹線的起點，我想像我是自強號快車，穿梭在北海岸的時光隧道，眼前漸
漸模糊，虛實交錯猶如幻燈片，回憶若隱若現。

穿過歇市的菜市場，仰賴夜市生活的人們正準備擺攤做生意，一路望見許多兒時回憶
中熟悉的小吃，不禁親切感倍增。冬日裡熱騰騰的藥燉排骨抑或睡前充饑的廣東粥，都令
人垂涎欲滴。然而，許多攤位讓人搞不清楚曾幾何時出現過，在回憶中也摸不著那裡原本
賣著甚麼美食。我也想起媽媽曾經說，我以前每天穿梭在菜市場和夜市，將各種叫賣聲給
學了起來：「一把菜三十五，三把一百喔！」「衫褲攏總一件一百五！」學得維妙維肖，
簡直是孟母三遷的翻版，讓我不禁懷疑這是我們搬家的原因。
走到菜市場的盡頭，猛然想起，右手邊那處原是尚未實施「垃圾不落地」時，居民們
扔垃圾的集中區，小時候經過那，都得掩著鼻子小跑步通過，就是為了躲避刺鼻酸臭而令
人敬而遠之的氣味。菜市場的垃圾、居家的廚餘和廢棄物一齊翻攪在一塊，自成一座山，
偶爾堆放到路旁，妨礙到交通，讓原本狹窄的道路難以通行。

來到排水溝和菜市場旁的小公園，那彷彿是我第二個家。記得上幼稚園前幾乎天天午
後都來造訪，玩得渾身髒、被蚊子叮得滿臉才肯回家。大人說沙坑很髒，經常有野狗在那
大小便，一直不准我去玩耍；但我從來沒看過，到現在仍堅持不相信。那時玩沙可是我最
大的夢想。十多年前玩過的溜滑梯、鞦韆、翹翹板似乎都沒更換過，只是搖搖馬斷了頭，
鞦韆歪了一側，地上凹了幾個坑，依然破舊，玩耍的孩子卻不亦樂乎，就像從前的我。榕
樹下的涼亭總聚集著一群阿伯，不知是在打牌還是賭博，倒是從來就是這副德性。惟一不
同的是，公園廣場的草坪邊，多了一排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和持著手機大聲聊天的看護，聽
不懂的人都以為他們正和電話另一頭的人吵架。

「吱嘰──吱嘰──」兩三百公尺外，火車的煞車霎時聲劃破天際，在天邊割出一片血
紅色絢麗的晚霞。我繞到火車站前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鐵路是小城鎮的命脈，往昔運送煤礦和酒，現在載運上班族和學生，來往於城都和小
鎮。它是經濟的象徵，有時候是歷史、生活與情感的代名詞。我慵懶地步上車站電扶梯，
走過一排售票亭前，窗口裡坐著優閒的服務人員，平常鮮少人會去櫃檯買票，有了儲值卡
以後，只有老一輩或忘記攜帶卡的人會去自動售票機前投硬幣了。自從剪票口改裝成自動
感應系統後，只剩下兩位工作人員，一個剪票，一個補票。
出了車站，走在一群放假出門遊玩回來的南島民族之中，談話之間夾雜了三四種不同
國家的語言，頓時有種置身在國際都市的錯覺。他們和我一樣黃皮膚，有些黑了點，我們
的生活模式和文化卻如此不同。一群一群走散了開來，只有我獃滯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前
，遙想這從小長我育我的小鎮，現下宛如一位熟悉的陌生人，原本他是該變老的，如今卻
越活越年輕，變得不那麼和藹可親，反而帶了點冷漠和無情。
十幾年來，許多人提議要求鐵路地下化，在種種因素阻撓下以致無法成行。我想，當
鐵路及電線被埋入地底時，是不是曾經存在的歷史，和那些漸漸被人遺忘的點點滴滴，會
隨著經濟發展，被默默拋棄，一齊埋入土中，當塵封的故事再被挖掘出土時，我們早已不
在人世。
明天一破曉，火車仍會將上班族、學生送出小鎮，越過大漢溪，開往繁榮的城市；日
落時，它不只將居民護送回溫暖的家，也帶回了看不見的改變。
這裡，散發著純樸與靜謐，我深怕有一天，它們也隨著鐵路被安安靜靜地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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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期末考了，先來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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