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偶拾—林語堂談煙 - 菸草

夕讀唐魯孫先生著作《中國吃》，見其記與林語堂於北平談菸，
林不愧為幽默大師，談起話來氣韻沖和卻又話鋒雄健。
小弟讀之深覺有味，遂摘錄幾段與版友分享。

「有人認為不抽煙的人，大多是清標霜潔道德高尚的，
當然他們可能有超群逸倫、在人前足以誇耀的地方，
可是那些人不知不覺已經失去了人類一種最大的樂趣和享受。
我們抽煙的人應當不否認抽煙是一種道德上的弱點，
可是在另一方面，我們要跟那些毫無弱點的人相處，
千萬要小心謹慎，他們用遠清醒，絕不做出錯誤事情來的。
習慣是有規律的，生活是機械化的，情感永遠被理智克制的。
我當然也喜歡明白事理的人，可是那些仁兄整天道貌岸然，
凡事徹頭徹尾都講究合情合理，
請想像這樣一位闆闆六十四的朋友，多麼乏味，可有什麼交頭啊。
因此，當我走進人家會客室，要是桌上沒有煙灰缸，
心理就會覺得不自在，而且犯嘀咕，
腦子裡立時刻畫出這裡的主人，必是特別愛乾淨，
沙發上靠墊子如果擱歪啦，就要把它弄整齊了才舒服。
主人就是循規蹈矩，理智勝過情感的人，
我自然也得趕緊裝得恭慎循禮，威嚴的樣子來。
可是這種小心敬事的行為，也是我認為最不舒服的行為。


這些謙和善讓，守禮謹行，毫無感情，缺少詩意的人們，
永遠不會領略到抽煙在道德和精神上的好處。
可是我們這些叼著煙斗的人，在道德方面時常受人攻擊，
倒是在藝術方面往往反而受人尊敬和讚美。
所以凡我抽煙同志，首先要維護抽煙人的道德；
其實嚴格分析起來，抽煙的人道德大體上是比不抽煙的人更高尚的。
一個嘴裡叼著煙斗的朋友，也許是物以類聚的因素，
好像比較和藹可親，一見面就容易談得攏，
有時候，在談笑風生中，衷心的隱私、情懷的鬱悶，
都會在逸興遄飛，不知不覺中排江倒海，毫不保留地清吐出來。」



「抽煙斗的人在雪白的襯衫上，也許會發現被煙灰燒焦了的小洞，
或者是藏有煙屑比較齷齰的手指甲，那些都是不關緊要的小事。
坐在您旁邊，是一位沉思默想，和藹可親，坦白自然的人，
彼此能夠率性無邪，出言可復地放言高論一番，
你還在乎他襯衫的焦洞、指甲裡有煙屑嗎？」



「當我們想像一位癮君子短期戒煙，當時六神無主，頹喪恍惚的神情，
我們才能充分體會到抽煙在精神上、文學上、藝術上各方面的價值。
凡是抽煙的人，大多犯過一時糊塗，立志戒煙，跟煙魔搏鬥，一決勝負，
後來跟自己幻想中的天良鬥爭一番才醒悟過來。
我有一次也糊塗起來，立志戒煙，經過三星期之久，才受良心譴責，
重新走上正道來。
我這套煙的理論是萬古常新永久不變的，咱們既然彼此意見相同，
希望堅此信念發揚光大。」


吸菸有害身體健康，請勿吸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