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奈良 6 - 雲林

北港，又名笨港。天啟元年（一六三一），顏思齊入墾笨北港，立十寨，其地分佈在今北
港鎮及緊鄰之水林鄉一帶。崇禎元年（一六二八）值大早，民饑。芝龍乃招飢民數萬人，
人給銀三兩，三人給牛一頭，用海舶載至台灣，令其開墾荒土為田，闢建莊屋。其涵蓋區
域為今台南縣鹽水港以北，至雲林縣北港、虎尾一帶……民國三十九年大陸淪陷，閩、台
貿易復告中斷，復以北港溪經常泛濫，政府遂於兩側修築堤防，北港之商港功能完全喪失
，人口逐漸外移……


北港，消失的河港，也是一個陪伴我三年四個月的地方。

　　國三前那個夏天，你說想要到北港媽祖廟拜拜，祈求考試順利。我們坐在通往北港的

火車，你一路上跟我講著那裡的歷史，還說廟口前面不遠處以前應該是個河港，不遠處還

有個牛墟，全省幾乎最大的販牛地方呢！

　　你滔滔不絕的述說著，外加誇張的手勢，說的我一愣一愣的，更別說身旁也是要一同

去拜拜的阿嬤們。如果火車能夠載運水牛的話，我想那些販牛的販子，應該會在你講到牽

牛到北港販賣的艱辛時流下淚來。這跟二十多年後，自己在一場為民主所聽到的選舉感言

，眼旁那兩道淚水似乎是一樣的鹽分。

　　一樣的不只是淚水而已，應該連我們所上的歷史課應該都一樣吧！一樣都是國立編譯

館所寫的才對，不是嗎？但我不知道你到底去哪裡翻來的資料，才讓我一度覺得我們兩個

學校上的歷史課根本不一樣。

　　傍晚，我們回到中山路和新生路交接口的虎尾車站，雖然一路讓你顯的很疲憊，你還

是心滿滿的跟我說要一起考上高中，再一起上大學，要一起加油。

　　原本我跟你應該是沿著中山路走著，如果時間趕的話，我們會在貨物掛前端，沿路找

個攤販坐下來吃個小東西；或者走到會社冰品店吃碗涼涼的冰；或者到新生書局靠著精巧

的技術，避過老闆的眼線及驅趕，看個免錢的書再回家。時間不趕的話，就轉向和平路，

沿著路往虎女方向走，先後經過「虎尾座」和「國民戲院」，最後你們會停留在「黃金戲

院」前。看著鄉土畫家鄭井所畫的大型電影看板，你們決定了，由於前兩年梁山伯與祝英

台的電影深得你心，所以你捨棄李行的養鴨人家，和會讓你們坐到屁股裂開的「齊瓦哥醫

生」，選擇同樣也是歌舞劇形式的「真善美」。

　　你們約好，這個假日就要這樣過。回家前再吃碗消暑的刨冰後，才心滿滿的離去。這

似乎也是那時候學生翹課常做的事，翹課約會吃冰、翹課看電影、再加上翹課打彈子。只

要不要被教官抓到，那天絕對是心滿滿。一但被抓，就是像肉粽般一整捆，想逃也逃不掉

。更別說你們會自帶便服，藉虎尾火車偷渡到各個地方。或者跑到福民路上的台西客運總

站，搭著客運逃離虎尾。如果翹課太過頻繁，附近熟識拉黃包車，還是擦皮鞋的老闆，一

定會開口說，「誰家的孩子又翹課啦！」

那天應該是如此心滿滿的計畫假日的行程。但我和你卻不知為何心滿滿的沿著鐵路走，心

滿滿的聊起今天的種種，心滿滿的看著四週延著鐵路搭建的屋子，心滿滿的想著這應該也

是日治時候會社臨時工所搭建的臨時住宅吧！

但，但，但他何時變成一間間燈紅酒綠的風化區。你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更別說你們根

本不想知道答案，只想快步的走。因為穿著一身清涼的女孩，正用一種很曖昧的眼神看著

正直青春的你我。

這樣曖昧的眼神，一路跟隨你沿著西安街河水溝走著，先是飄到迎面的「五香亭」，轉個

彎就跑到「南方閣」，出了路旁的鐵路小道，「喜樂園」三個大大的招牌就立在那。更別

說坐落在市街上的三間酒樓，仁愛路旁的「玉美樓」、和平路的「新春閣」，和光復路的

「新高樓」，可說是春光聲色，美女如雲。能在這些的聲色誘惑下，尤其是炎炎的夏日，

都還能屹立不搖，當下可真要稱讚你為一個鐵爭爭的漢子。很多年後，會社不在光輝，這

鐵支路下的生活，逐漸沒落。最後卻成為一種獨特文化，當然也包括那變種的風化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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