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研究所進修心路歷程 - 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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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半百碩士勤學記

步入中年，重回學校攻讀碩士學位，工作與學業兩相煎熬，箇中滋味，真是如人飲水，冷
暖自知。今年，碩士之途最困難的一關──論文口試，業已通過，內心有著「輕舟已渡萬
重山」的輕鬆感，對於網路上廣為流傳的「研究生論文寫作症候群」也不再苦惱，反而能
夠會心一笑了。回顧三年半的研究之路，李白「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兩句詩，適足
以形容此時此刻的心境。

（一）走入雙溪世界

通過筆試、口試，二○○一年初秋，我成為東吳大學中文系第二屆碩士在職專班的一員，
興致勃勃地步上研究之路。首次班會自我介紹時發現，本班錄取報到十八人，大部分是中
文系科班出身，且多在教育界服務，同學之中有比我年長者，更有遠從宜蘭羅東趕來上課
者，其好學不倦之精神，令人感佩。而多年前曾在臺灣師大國文研究所取得四十學分的我
則期許自己，將來能夠寫出一本擲地有聲的優質論文。沒想到，這過程比想像中來得艱辛
，不過可堪告慰的是，三年半之後，我終於交出一本還算滿意的畢業論文，而且是全班的
第一位。

第一年必修劉正忠師「現代文學專題研究」，選修陳素素師「修辭學專題研究」、黃登山
師「唐宋文學專題研究」、葉海煙師「老莊思想專題研究」。「現代文學專題研究」的劉
正忠師即名詩人「唐捐」，他「有備而來」，第一節上課即幫大家備妥厚厚的講義一本、
《二十世紀臺灣詩選》一冊，並且發下教學進度表，上半學期由老師專題講述，然後同學
選定題目簡報大綱，下回上課正式提出書面報告時，須自覓特約討論人，俟特約討論人表
達意見、報告人回應，馬上開放全班討論，交互提問與回答，壓軸的是老師的總結與檢討
。此種上課方式幾乎完全比照一般「學術論文發表會」，同學間「互相漏氣求進步」，言
詞交鋒之間，往往碰撞出許多智慧的火花，加上老師一針見血的指教，同學們似乎都從中
摸索出研究學問的門道，個個顯得興致盎然。不經意間，時光很快就過去了，每當下課鐘
聲響起，研究室內的討論還正熱烈，常常是欲罷而不能。此外，劉正忠師不愧為詩人，聽
其誦詩、解詩實乃人生一大享受，值得一記。

陳素素師「修辭學專題研究」的學期中，正好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來臺訪問，課上曾
就高行健答記者問的修辭差異，進行討論，我將之撰成〈高行健答問記載之商榷〉一文，
發表於《中國語文》。「唐宋文學專題研究」的黃登山師，講課幽默有趣，談笑風生，其
經常提到「對立面的和諧與統一」概念，令人印象深刻，對於我後來以強調「二元對立」
的「結構主義」為主軸，切入撰寫學位論文，影響甚大。「老莊思想專題研究」的葉海煙
師，身兼哲學系主任，活力充沛之外，好發時論，且極為精闢。葉師印發甚多講義，對老
莊思想之闡釋，令人耳目一新。

第二年必修許清雲師「詩學專題研究」、蘇淑芬師「詞學專題研究」，選修王鍾陵師「魏
晉玄學專題研究」、鹿憶鹿師「中國神話學研究」。講授「詩學專題研究」的許清雲師，
時為東吳中文系主任，積極推展對聯活動，深受各界矚目，期末繳交〈嘉義琳瑯山閣主人
張李德和漢詩初探〉一文，獲得極高評價。「詞學專題研究」的蘇淑芬師為蘇辛詞專家，
由於她賞析蘇辛詞相當精采動人，我心有所感，乃以蘇詞為主題，陸續寫了〈袖手何妨閒
處看〉、〈笑時猶帶嶺梅香〉、〈又得浮生一日涼〉、〈人間有味是清歡〉、〈醉倒須君
扶我〉等數篇散文在報刊發表，是上了這門課的額外收穫。「魏晉玄學專題研究」的王鍾
陵師是來自對岸蘇州大學的客座教授，由其不同的角度來看臺灣的人事物，讓人感到新鮮
。王師未指定參考書，上課以抄寫筆記為主，與其他課程相較，輕鬆了許多。「中國神話
學研究」的鹿憶鹿師也是知名作家，她一再鼓勵同學們，務必一鼓作氣，早早將學位論文
完成，以免夜長夢多。她強調，學位論文通過只是做學問的開始，確實發人深省。

第三年，準備動筆撰寫學位論文，僅必修侯淑娟師「戲曲專題研究」、王國良師「古典小
說專題研究」。「戲曲專題研究」侯淑娟師利用課堂播放各類型地方戲曲菁華供大家欣賞
，全班同學還一起到臺北東區「新舞臺」觀看國光劇團演出的改良京劇「王熙鳳大鬧寧國
府」，為大家留下一個難忘的回憶。「古典小說專題研究」的王國良師為東吳中文系前主
任，王師將重要的古典小說提前列表，讓每位同學選定一種，先做讀書摘要再做學期論文
報告。慶幸的是，在羅東高中任教的吳健誠兄慷慨讓出題目，使原先已蒐集大量《聊齋志
異》相關資料的我省下許多力氣，期末完成了〈「聊齋志異‧瑞雲」結構語碼分析〉一文
，算是學位論文的暖身運動。

總體而言，經過三年的研究所進修，對中國文學的認識更加深刻，也增進了學問思辨能力
，更懂得如何進一步去從事研究，可謂獲益匪淺。當然，論文撰寫的過程始終秉持認真、
嚴謹的態度與原則，所以都能夠得到教授的肯定，同時論文發表的成果，也可以說十分豐
碩。

（二）挑戰學位論文

修畢研究所三十六學分之前，同學們依規定先選定畢業論文題目和指導教授。我因為早就
決定以東方白大河小說《浪淘沙》為研究主題，是以內心十分篤定，在入學第一年即一步
步按計畫進行細部分析與研究。

「資格考」是東吳大學中研所的一大關卡，卻也為研究生帶來沉重的精神壓力。幸好我已
在系所認可之學術期刊或學術研討會發表了與碩士論文主題相關之論文二篇，經申請資格
考，順利獲得通過。論文審查委員沈謙教授事後曾來電稱許、道賀，這是對我從事學術研
究的一大激勵。接著就是碩士之途最大的挑戰──撰寫學位論文了。

二年級升三年級的暑假，擇定「東方白大河小說《浪淘沙》研究」為學位論文題目，事先
徵得熟悉現代文學的中央大學中文系李瑞騰教授首肯，並經新上任的陳松雄主任認可，正
式跨校延聘李瑞騰先生為論文指導教授。未久，發現中興大學中文系甫通過游玉楓的碩士
論文「東方白《浪淘沙》研究」，立刻與李教授深入研商，個人認為，游著遵循小說分析
的傳統方法，把敘事體作品分為情節、人物、背景和主題等方面逐一研究，在研究方法上
較無新意，且游著雖然研究層面頗廣，關於小說的構成及其創作背景都有所探究，但對《
浪淘沙》有述無評，尤其完全未針對《浪淘沙》在寫作上的缺失提出具體意見，是以針對
「東方白《浪淘沙》研究」這個題目來說，在內容上仍有極大的發揮空間，於是我的論文
寫作大方向不變，改以西方「結構主義」的視角切入、分析，論文題目調整為「東方白《
浪淘沙》析論」，寫作大綱也做了大幅度的修改。此後，每逢周末、周日，我成為國家圖
書館和東吳大學中正圖書館的常客，不時到重慶南路書店購買一些參考書籍，大量閱讀「
結構主義」理論和相關期刊論文，與研究主體《浪淘沙》相互印證，時時思考著論文的章
節，幾至茶飯不思的地步。

由於二、三年來，已就《浪淘沙》做過相關細部分析與研究，所以三年級學分修畢，即專
心致志於「東方白《浪淘沙》析論」的撰寫，幸寫作出乎意料的順利，二○○四年十一月
，提前完成論文初稿，共計A4二三四頁，內文約十七萬字，附錄約五萬字。後來與李瑞騰
教授約在臺北市武昌街「明星西餐廳」，面對面地針對論文初稿詳細討論、交換意見，有
些段落甚至於前後搬移或整併、補充，讓我有「與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之感。整體而
言，論文經過李瑞騰教授費心指導，整體架構更顯完整，論述更有系統。修改後，經指導
教授同意，於十一月底繳交論文初稿，正式提出口試申請。十二月中旬，系所辦公室通知
，二○○五年元月六日下午舉行論文口試。我自認準備充分，對論文水準也深具信心，因
此我毫不緊張，反而期盼著口考這一天早日到來！

口考前一晚，我跟往常一樣睡得安穩，並未失眠。口考時間為下午一時三十分至三時三十
分，當天我提前半小時到達位於系辦公室隔壁的「現代文學資料室」，秘書已將口考場地
佈置完成，我利用時間把點心、水果、茶水擺妥，也把準備的論文相關資料放好，剩下十
分鐘，上洗手間時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緊張，所幸作了幾次深呼吸就好些了。三位口
試委員，除李瑞騰教授是我就讀文化大學時代的學長，年紀較我稍大，臺灣師大許俊雅教
授和東吳大學張曼娟教授都比我年輕，韓愈「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此之謂也。
首先，我利用二十分鐘，報告論文寫作宗旨、研究方法、內容與成果，接著許教授就歷史
小說如何注意到還原歷史時空背景，以及論文本身針對意義探討的深化，一一加以討論；
張教授從女性主義和創作者的觀點，給予人物塑造分析的意見；李教授則幫我整理歸納許
、張兩位教授的修正要點，並且再次肯定這本論文思路清晰、行文流暢。詢答告一段落，
我暫時離席，由口試委員商討、評分。未久，張曼娟教授開門邀我進場，三位教授欣然表
示祝賀之意。通過論文口試雖屬意料之中，但此刻內心還是充塞著長期壓力霎那間解除的
快感。送走二位口試委員，李瑞騰教授留下來再次指點論文定稿應注意的一些細節，關懷
之情溢於言表。

兩小時的論文口試，覺得有些微刺激，倒是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當我走出愛徒樓，外雙
溪熟悉的清風迎面吹來，這才感覺身體的疲累。接下來，論文修正、定稿，指導教授簽名
認可，論文轉檔上網、付梓、繳交，完成畢業手續，我為期三年半的碩士之途，終於劃上
完美的句點。

（三）成長與蛻變

攻讀碩士學位期間，遭逢父喪，心情有好一陣子未能平靜下來；二年級下學期接任校長一
職，工作壓力較前加重，好在這一切都熬過去了，如今已是「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誠如鹿憶鹿教授所言，關於學術研究，這只是開始不是結束。如今，學位論文予以改寫
，題為《多少英雄浪淘盡∕「浪淘沙」研究與賞析》，由臺北前衛出版社對外印行了，李
瑞騰教授慨允撰序，文中提到「我覺得小說作者兼書評家歐宗智，已然蛻變成一位學殖深
厚的學者了」，這樣的期許令我感動萬分，我也暗自立誓，一定繼續努力，在文學研究上
開創出具體的成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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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衫猶是
小蠻針線
曾濕西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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