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夜間觀察 (下) - 夜市

五. 夜間觀察 (下)

mulita領我們到八代灣附近成片的珊瑚礁岩去，在此我們見識到達悟人了不起
之處，他在珊瑚礁岩上健步如飛，如同在平地上行走般輕鬆，尾隨其後的我們卻走
得搖搖欲墜、膽戰心驚。

礁岩邊的沙灘上滿是顏色多樣、大小不一的寄居蟹，輕悄地爬行在柔軟的沙土
上，由於數量實在太多了，我們每一次落腳都擔心著是否會踩到牠們。生活在這兒
的寄居蟹顯然比生活在台灣的幸福多了，牠們可以找到各式各樣可供寄居的貝殼，
而不須以垃圾為家。

有數不清的寄居蟹悠遊的沙灘，就像有著滿山遍野的蝴蝶飛舞的山谷一樣，已
經離身為台灣人的我們太遙遠了。我努力地在記憶中搜尋關於寄居蟹的畫面，卻只
想起兒時曾在夜市的攤子上看到過的成堆濱臨死亡的寄居蟹，有些已經動也不動了；
有些長得太大，待不下原來的殼，卻也找不到能夠換的新殼，只能不堪地裸露在空
氣中，極度痛苦地在塑膠箱中垂死掙扎。老闆見了牠們的慘樣，隨手一隻隻地抓起，
像丟垃圾似地往一個塑膠袋裡扔，彷彿擔心那些無殼的寄居蟹會破壞了整體的「賣
相」。有一隻不小心掉在我的鞋子上，我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這些就是我過去的記憶中，唯一和寄居蟹有關的部份。我蹲在蘭嶼的沙灘上，
仔細觀察這群可愛又害羞的小生物，看著牠們靈巧地爬過腳邊，心中覺得很慶幸，
幸好從這一刻開始，我對於寄居蟹也能抱有美好的記憶了。

再往海的方向走，越過一大片凹凸不平的礁岩，海浪的聲音彷彿就近在腳邊。
mulita的探照燈一照，我們在礁岩間的海水中看見許多自由呼息的生命，像是紅白
相間的大尾櫻花蝦、魔鬼海膽、海參等等。這裡的海水幾乎是透明的，水中繽紛多
彩的珊瑚及海綿使海面下的世界宛如一座海底花園，各式魚蝦貝類自在地穿梭其中，
滿溢生命的活力。

mulita的解說很詳盡，除了告訴我們牠們的正式名字之外，還會說明達悟人吃
或不吃、喜歡或不喜歡牠們之類的事情。除了選擇吃或不吃以外，他們也重視捕食
的時機，例如，他們習慣在月圓的前三、四天捕食海膽，因為那幾天是海膽的繁殖
時間，牠們的生殖器特別肥厚，特別好吃。達悟人的確是個和海共生共存的民族，
對於海中的一切生命，他們完全瞭若指掌，令人佩服。

離開潮間帶後，mulita說要帶我們去看「海星星」。什麼是海星星? 帶著強烈
的好奇，我們跟著他來到專門運送核廢料的龍門港。他神秘兮兮地引我們到碼頭的
護欄邊坐下，要我們關掉手上的燈，仔細看看海面會出現什麼。

港邊的海水很深，海面望過去是全然的漆黑，我們半信半疑地照做，神奇的事
發生了，黑色海面上竟然有無數個小小的銀色光點忽明忽滅、此起彼落地閃爍，在
一片漆黑中顯得格外耀眼，就像是掉落在海中的星星!

原來，那是浮游生物們身上的光澤，在波浪的搖晃中折射而成的光點。天上有
滿天繁星，海裡也有數不清的「海星星」。我們坐在港邊，看著這些星星們，聽mulita
斷斷續續地說著各部落之間的事情，以及他自己的故事，他的說話聲隨著海風一陣
陣地傳來，像一首歌。

離開龍門港時，已經十二點多了，我們的夜間觀察至此告一個段落。我們一路聽
著蟲鳴，回到女人魚民宿，抱著對明早浮潛的期待就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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