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記一位澎湖女子的眼淚 - 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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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帳棚讀書會】專訪張詠捷
2005-05-22 23:17 by 阿不

【札】記一位澎湖女子的眼淚

　　很久沒有在公開場合遭遇這樣讓人感動的一幕，當她彷彿只是在口中呢喃
著「投在海岸線的肉粽（意指消波塊）、被推倒的咾咕石牆、躍動的海豚只是
水泥壁上的彩繪......」時，一滴滴眼淚就像決堤的河水從她的眼眶中奔流而
出，那是她積壓心頭有十年之久的後悔，以及對故鄉環境變異的傷懷與吶喊啊
！她，是一個手持相機的攝影師，她，也是一個在澎湖出生長大的澎湖女子，
透過觀景窗後的眼睛，她默默承受著被經濟利益蹂躪得滿目瘡痍的鄉土，甚至
是在時代變遷中被快速遺忘的島嶼文化。當她站在海風呼吼的玄武岩岸，體認
到「人和環境是無法割離」的一刻時，那被挖去當建材的石頭，那逐漸消失的
魚群，那掩蓋掉美麗海岸、種類達十五種之多的海岸消波塊，還有許許多多逐
漸頹圮傾倒的咾咕石房子、無人操槳的漁船，永遠不知道幾點會到達的公車．
．．．；這些就像是一道道傷口，活生生劃在她的身體髮膚上，那種無法用言
語形容、也無法癒合的疼痛，我也曾經有過。


　　聽著她最後在新書發表會上緩緩唱出的褒歌，隨著她輕輕撥動的琵琶樂音
，我的思緒又飛回到那陽光燦爛、天空湛藍的漁人之島。還記得......


　　那靜臥風中的七美人塚，彎曲著四百個秋冬的香楸樹，墓後的鎮風石塔依舊
矗立。那在向海的墓地上低頭吃草的黑、白山羊，呆呆看著手持相機的我的模樣
。那在碧綠海潮中伸展著白色身軀的沙嘴，傳遞古早文化又兼備生態智慧的海濱
石滬。那彷若無人、穿街過巷的黑貓，從咾咕石牆窗口蔓出的荒草。那被歲月雕
琢得瑰麗無比的柱狀玄武岩，港邊堤岸上一隻隻被剖半對切，大方方曝曬在驕陽
下的魚乾。那在天際畫著優美弧線的馬公天后宮，穿越屋簷撒落穿廊的溫暖陽光
，幾縷白煙翳入空中。還記得......


　　一次拜訪澎湖時，認識了一個不會說國語的英國人，和一位中文流利的澳洲
人，還幸運的在他們家免費窩了一晚，一起在屋頂天台享受了冰涼的台灣啤酒，
而下酒的配菜就是帶著一點溫熱、一點清新、一點悠悠遠遠感覺的海風。新認識
的這兩位朋友，自那次的相逢後再也沒有聯絡，可是他們愛澎湖的心，和選擇的
在澎湖的生活方式讓我印象深刻。先說說這位澳洲朋友，聽說他是一個國際風帆
比賽冠軍，因為愛上澎湖適於風帆運動的「海風」，他選擇遷居馬公，在街上開
設一家戶外運動用品店，閒暇時刻免費教當地青少年駕駛風帆、溜直排輪。另外
一位英國人，他更鮮了，因為在老家還有工作，所以澎湖是他長時間的海外渡假
地點，中文不通的他，一落腳澎湖就去考了全澎湖的第一張遊艇駕照，而且他還
遠從英國把自己的汽艇運到澎湖，我和朋友在澎湖的短短幾天時光中，幾乎有一
半時間都和他駕著快艇悠遊在碧綠的海灣，穿梭在島、島之間；常常只穿一條熱
褲的他，白色的皮膚被熾陽曬得通紅，記得有次我們讓小艇熄火任潮汐推移時，
他突然從工具箱裡拿出綁著鉛塊的繩索，戴上潛水鏡便直接跳入海中，利用鉛塊
的重量快速下潛；反覆兩次，回來後他告訴我們，他看見很多龍蝦，不過他並沒
有抓牠們當作晚餐的好料。還記得......


　　一位因攝影而結識的朋友，他在國內某家航空公司從事飛安管理的工作，熟
識之後，得知他攝影之外的另一項生活樂趣──就是釣魚。他每年都會安排一次
澎湖釣魚行，帶著妻子和有同樣興趣的老爸、朋友到澎湖望安（或七美），他們
會找個熟識的民家租個房間住上四、五天時間，偶而出些錢商請漁民開船帶他們
到少人前往的小小離島。白天釣魚，午後可能隨處閒逛、拍拍照或小憩一番，晚
上請住宿民家的主人代為料理一天所獲，大快朵頤一番。還記得......


　　最近一次造訪澎湖，是和一群布農族朋友，原因是這些布農朋友在企管顧問
公司的安排下，到澎湖觀摩當地推動生態觀光相當成功的一個團隊，學習生態導
覽的技巧與行程安排等。這過程當中當然有許多趣事發生，不過讓我印象深刻的
是接待我們的那個團隊，他們的老闆娘是個瘦瘦小小的女子，年紀也並不大。在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就著沙灘、浪聲，烤肉、唱歌時，我才知道原來這位老闆娘是
位遠嫁澎湖的台灣新娘，他因為一次大學時的澎湖旅行而結下與澎湖的不解之情
，到最後乾脆嫁到澎湖，因為看見澎湖生態環境的被破壞，而選擇走上推廣生態
旅遊的道路，他們自己買船、買浮潛的器材、防寒衣和止滑鞋，他們上課學習、
調查紀錄澎湖的生態，半夜不睡覺挖你起床去等候綠觿龜上岸下蛋，雖然這樣的
旅遊行程勢必售價會比一般行程高出許多，但他們仍然堅持，因為他們希望遊客
到澎湖可以真正見識到澎湖的美，用正確的方式去對待澎湖，同時也減少許多
環境上的破壞。


　　其實，我的澎湖經歷並不多，前後數次造訪加總起來或許只是十多天出頭而
已。但我非常慶幸自己可以遇見這麼多愛澎湖的人，而他們喜愛的，是自古以來
便存在的自然之美、文化之美，他們不會想去憑空添加一點什麼，不去製造吵人
的樂音，不需要熱鬧的街市或豪華飯店，他們只是靜靜的照著自己的方式去享受
澎湖的風、澎湖的海、澎湖的空氣和鮮美魚群。


　　我所遇見的這些人，他們和四百年前到達澎湖的葡萄牙人是一樣的，他們所
做的事只是去「發現、體會」澎湖自古即有的美，而不是去抹煞一切。我覺得，
任何古老的事物都是美麗的，如果你不能體會，也許只是你還沒找對看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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