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手記32 - 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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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30(四) 原文寫於六月

下午，天氣轉變得很快，原本高掛的烈陽在中午過後便掩沒到了雲層裡，沒多久，

那片延展的灰黑已遮蓋了整個天空，層層疊疊地壓在頭頂上像是要塌下來似的，越

來越重。



典型的仲夏氣候。



站在海堤上，面海，遠處仍持續退潮中，由於多年來陸化的結果，低潮線已不知在

何處，看起來大約有兩三公里吧，我拿起攝影機紀錄低潮線大約的位置，也錄進了

微風。



這時濕地上濱鷸的驚戒聲倏地響起，一陣年輕人的嬉笑由遠而近，海堤的另一邊已

開始湧進人潮，很快地越過海堤，踩過雲林莞草，湧入了灘地，和退去的海潮一來

一往，彷彿在宣示彼此的領域一般。



這裡是台灣環境相關議題見報率最高的地方之一，高美野生動物保護區。



每到假日，越近黃昏，人潮越多。在這裡要遇到一群身穿同樣背心的人其實是很容

易的，社團迎新、照相攝影、有的旅行社一次就能帶來數百人……許許多多，目的

不同而已，而眼前這群學生說是要來淨灘。



自從畢業後開始紀錄這塊土地，至今已有兩年多，這期間，接觸了許多人事物，從

前抱持的觀念和理想被不斷地挑戰與推翻，其中也包含淨灘這回事。



「你們知道嗎？你們是這個週末第三批來淨灘的了。」我說。

「是喔，那怎麼辦，垃圾都被撿完了。」像是召集人的女同學說完，眾人哄然而笑。



看著這群不到二十人的大學生，和今天早上有鎮長加持的百人淨灘相較，實在是微

不足道。然而，他們依然照著計劃分成幾個小組開始了淨灘，目標物從紙屑、煙蒂

到狗的排遺；地點從海堤旁、石縫間到水溝溝底，讓在一旁拿著攝影機紀錄的我心

中起了小小的化學變化。



除了新聞媒體所報導關於環境破壞的問題以外，這片土地在名氣被拉抬起來之後的

奇特現象之一，就是平均一個月有四五場淨灘活動。原本淨灘對於環境而言是件好

事，但近年的淨灘，似乎還包含著許多層面。上午的百人淨灘就是個例子，看似溫

馨的社區大動員，在里長和鎮長一番堂而皇之的言論後，變成了選舉造勢的場合，

而淨灘，不過是種手段。



長期觀察的結果更發現，大眾對淨灘和土地的認知其實有一段差距，以高美濕地為

例，保護區，卻常常看見淨灘過程使用高分貝擴音喇叭，播放著流行歌曲，藉以提

昇活動的氣氛與熱絡感，而當我上前提醒時，卻得到「又沒關係，一下下而已」的

回應。



後來我才知道，以前對淨灘的印象，只是眾多淨灘種類中的一種，也是最純粹、沒

有私心的，只為了環境而付出，不會抱怨中午沒有準備便當，也不會抱怨風大雨大

太陽大，垃圾被吹走了會努力追回來，而不是一群人呆站著，望著被風帶走的垃圾

，甚至裝作沒看見。



「是你的改變，還是大環境的改變？」朋友這麼問我。

也許是觀察的人多了吧，看到更多不同的人，懷著不一樣的心。



突來的驟雨，人潮快速向能避雨的地方集結，地面在瞬間被浸濕，而這群大學生卻

早有準備，紛紛穿上雨衣，繼續未完的淨灘。

「你們為什麼想要來淨灘呢？」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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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無力去改變世界，但我可以推它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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