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 - 台中

二十年前寫的日記，節錄部分內容來重回當時的情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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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9月13日 我離開故鄉 北上台中

搬進中興大學 的男生宿舍禮齋 正式開啟我的大學生活


9月20日正式上課 我們歷史系全體住宿的男生集合 一起前往上課地點

結果我和室友走的太快 搞錯教室 被人及時叫回 真是出師不利


晚上 幾個同學來我們寢室打牌 下棋 午夜十二點多才離去

到此為止 大學生活是如此的愜意 舒服

我們關燈就寢 準備迎接明天的到來 我還聽音樂入睡


然而 誰也無法預料到接下來發生的事.....

那是改變全台灣2300萬人民命運的一刻

在黑夜中悄然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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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預警的一陣天搖地動 使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我一時之間還搞不清楚狀況 仍躺在床上 緊抓著床邊的護欄

劇烈地搖晃了十幾秒之久 我起身看看三位室友 似乎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正打算繼續睡時 外面有人大力敲門要我們出來

我們才起身準備走出去 突然又是一陣強烈的搖晃 幾乎使人站不穩

此時我們才警覺到事態的嚴重性 趕緊逃出宿舍

所有住宿的人都聚集在外面 議論紛紛

不久 又來了一次猛烈的餘震 大家嚇得抱頭蹲下

等到震動結束後 有人開始往操場移動 因為怕宿舍會倒榻 所以我們也跟著人群走

秋風蕭瑟的黑夜中 天空的星星卻出奇地閃爍奪目 和地上惶恐不安的人們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看到遠方的天空泛著紅光 心想那裡可能發生火災了

在寒風中守候到四點多 宿舍的電力恢復了 眾人一批批的往回走

這時我們才發現 男宿往操場的這條小路上 居然出現了十幾公尺長的裂縫 真是觸目驚心


系上同學回到禮齋後 看到走廊淹大水 還流進寢室裡 大概是水管都被震斷了

同學們多害怕餘震 乾脆敞開房門 以防萬一

有人太累了 回到床上補眠 有人擔心家中安危 打電話回去詢問或報平安

但電話似乎斷線了 連行動電話也宣告失靈

我騎著腳踏車出去巡視情況 沿著興大路而行 經過學校正門 電話亭大排長龍

大批的民眾佇立在路旁 大概都是不敢再待在房子裡吧

右轉至國光路 赫然發現學校圍牆全倒

另一邊的人行道擠滿了住宿的女學生 看樣子這裡的電力尚未恢復

我試圖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很幸運地打通了

接聽電話的二哥 一副剛睡醒的口氣 台南沒事 但中部可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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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漸明亮起來 恐怖的黑暗雖已結束 卻得面臨更多的悲悽 別離

這場大地震究竟製造了多少的人間悲劇呢

從廣播中傳出的傷亡人數不斷地往上攀升

台中 南投地區難以計數的房屋倒榻 某些社區更是化為廢墟 形同死城

今天的陽光 顯得特別黯淡無光


回寢室打算小睡一下 突然又是一陣天搖地動

幾位警覺性高的同學瞬間奪門而出 我站在門口觀望一會兒 就上床睡了

夠了吧~~老天爺~~不要再折磨我們了......

醒來時才十點多 只睡了兩個小時左右 在這種危急存亡之秋 我也不敢睡太熟

躺在床上聽廣播 外面有人嚷著可以回家 還說很多女同學都已經作鳥獸散 離開台中了

一些男生也按耐不住 開使收拾行李

副班代在宿舍與教官室之間奔走 帶回來停課一星期的消息

於是 很多同學迫不及待地打包行李走人 畢竟此地沒水又沒電 久留無益

不過 也有些同學認為趕在今天回家的人超多 必會造成大塞車 明天再走也無妨

我也打算多留一天 明天再作打算


由於學校已經宣佈停課到下星期一 同時也禁止學生留在宿舍

因此 我們這些打算留守中興的人 今夜勢必得露宿野外

為了儲備食物 我和同學到便利商店採購飲水和乾糧

排了很久 只能買到飲料和餅乾 礦泉水和麵包早就賣完了

我們帶著自己的行李和草蓆 撤離宿舍 尋找合適的地方駐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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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雲平樓前的草地 駐紮在一棵大樹下

校園裡的草地上搭滿了許多帳棚 應該都是附近的避難民眾的臨時住所吧

而我們只有草蓆 看來今夜將會非常寒冷了

很快地 無盡的黑暗擴散而來 只有自備發電機和手電筒提供微弱的照明

以往燈火通明的台中都會 已淪為黑暗之城了

我們併躺在一起 除了聊天 聽廣播 也沒啥事可做

偏偏今夜的風特別冷冽 吹得我們抖個不停

此時 有人持擴音器通告沒食物的民眾可至惠蓀堂前領取晚餐

我們以為那是避難戶才有的福利 所以沒有行動

但是啃著塞牙縫的餅乾根本無法滿足

饑腸轆轆的我們顧不得面子 等了一會兒還是集體往惠蓀堂而去

可惜慢了一步 熱食已被領取一空 我們失望而返


約九點多時 有兩位外系的學姐送來一袋熱食和湯 使我們感激不已

數量雖少 一個飯盒得分兩人甚至三人共用

但大家還是吃得很滿足 很開心 因為這是我們一天下來所吃的第一頓正餐

對我們而言 這是頓難忘的晚餐


在闇夜之中 我處於愛睏又無法入睡的狀態 輾轉不已....

半夢半醒之間 我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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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何時睡著的 醒來時已經天亮了

我對自己能以一件外套度過漫漫長夜感到不可思議

我們將草蓆拿回宿舍放置 提著行李準備離去

由於鐵路全線中斷 我們只能搭客運返鄉

在統聯車站等車時 先後發生兩次強烈的餘震

不少膽小的人嚇的尖叫 慌忙走避

看到眼前台中客運的車站傾倒的景象 難怪大家會怕成這樣子了


等了兩小時多 我們才坐上車 經過近三小時的車程 終於回到台南了

當初離鄉時 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返家

看著艷陽高照 風平浪靜的台南 我深深覺得平凡的生活就是最大的幸福

對中部地區的災民而言 這種日子已成為無法實現的願望了

因為 他們的房屋已毀 他們的家人已逝 他們的希望已失.....

台南午後的陽光顯得特別溫暖

台中 總有一天我還是會回去的 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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