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 - 嘉義

每當思及故鄉，身在北部的我無不感慨萬千。

S，國中畢業以前，我都沒能好好看看嘉義的一切。我每天讀書，每天玩樂，關在家裡
一次便是好幾個時辰，而從不踏出小小的寸許之地。

很宅嗎？那時候的國中生，還沒有「宅」這個名詞。

那時，我仍羞澀......所謂自稱「嘉義人」三字，於我，不過於此土生土長的證明。其
實也不過空口無憑，畢竟我從未好好踏出家門，感受一切，感受土壤的味道和鄉親們的
人情。

直至我遇見了你，在我高一的時候。

你打嘉義縣的某國中考上了嘉義女中，那是嘉義的第一志願，稱得上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每日大老遠乘車上學，而我竟能在萬千人海中遇見了你，何其幸運，卻又是何其不幸
？

那時候，我開始每天騎腳踏車上學。每次下學，就迫不及待的騎車，自旭陵岡俯衝下垂
楊路，為的不過你乘車前短短十分鐘的互訴衷腸。每逢假日，你總是大清早便趕來嘉義
，用著補習或者各式各樣的藉口，陪伴我，走過大半個嘉義市。

猶記得有著那麼一次，我帶你來到了嘉義公園。園中林翠草青，多有遊人，卻不顯紛亂
。我和你徒步行過無數孩童嬉鬧的地方，玩著溜滑梯，吹著泡泡，手攜著手呼吸著自然
而且自由的空氣。那是屬於我們的青澀時光。

你說，從前你也來過這的，那時射日塔剛剛建好。而今舊地重遊，你想和我去看看。
我自然微笑應允。

踏過嘉義神社的彼時，那是我第一次到射日塔。在嘉中，我們僅能在夜空中看到一座
高聳入雲的塔，塔頂有著豔紫荊的圖案──那是嘉義市的市花──頂樓是咖啡廳和廣
播電台，艷紫荊的圖案隨著燈火，總在夜空中大放光明。但若近近看來，射日塔的骨
架卻是中空而且羸弱的。我一面震驚於設計的大膽，一方面，又為其美而深深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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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大雲豹在射日塔的前方匍匐，蓄勢待發。其後的草地整治美觀，讓射日塔更增添了
幾絲生命力。二樓以上的圖騰用著古老的語言歌頌著傳說中的美好，直接敲擊我的心靈
，而後，那些動人而壯烈的傳說就此打入了我的心懷。

帶領一個動人而羞澀的你，我們直接到了頂樓，自各個角度觀賞嘉義，何其美哉。前方
先是嘉義公園的綠意蒼鬱，一旁是市立棒球場的大開大闔，而後隨著視線所及便是中山
路，你我來時之路，此時已是樓宅林立了，而後越遠越遠處，一片大紅的暮色正要被地
平線給吞噬......

那時你忍不住流淚了，S。看在我心裡卻是何其不捨。你說，我待妳真好，這樣秀麗而
濃烈的暮色不知何時再能看到了。我笑了笑，徒勞無功的試圖用手指抹去你的眼淚，最
後不得已，叫你閉上眼睛，給了你我這輩子第一個吻。

我應許你為我今生第一個愛人。
雖然沒有以後了，但至今想起你仍是懷著深切的感謝。

將暮的日光太淒涼了。還不該走，但眼淚總是要止下的。
我帶妳回頭，看看蘭潭後山，看看旭陵岡，看看那些連我也不曾注意過的一切。

射日塔頂，太遠的蘭潭你是眺不到了。沒關係，不久的我將帶你前去。
帶你隨我靜靜的在蘭潭漫步，一邊看著湖光水色，一邊在左手心的溫度裡細數對方的心
跳。人生太長了，正該慢慢慢慢的攜手走這段路。有時最重要的不是走怎麼樣的路，而
是手心是否孤獨。

但若能重再牽你的手，S，佐以這清雅幽靜的蘭潭美景，又夫復何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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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我們夜裡來。我會帶你在涼亭上乘涼，為你備好小扇和茶點，看你臉上的輕笑
摟你共賞蘭潭噴水池的美景。不單是動人的七彩噴水池，我還會看著嘉義八景之一的蘭
潭映月，在你耳邊細數每一個我所能憶起的關於月亮的浪漫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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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在你我分別後多年，我曾經過絕美的日月潭。有口皆碑的日月潭美則美矣，卻有了太
多的商家和遊樂，在多了那一分的商業化後，我更懷念的，是親切而幽靜的蘭潭。總不
用怕人打擾，可以在天地間，輕鬆享受僅僅你我的時光。

那種自在卻又帶點青澀的感動，是事隔多年我仍無法忘懷的記憶。

與你在一起的日子都已成雲煙了。讓他們作土吧。我只遺憾當年沒有摩托車，沒有辦法
在日裡夜裡帶你上仁義潭，看點點繁星，又或者放風箏一如那些孩子般的歡笑。仁義潭
旁開了好幾間咖啡廳了，我甚至不曾帶現在的女朋友去過，但願有天能帶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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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的不久前我是去過的。我的表妹自台北來，母親帶我們在一座山上的咖啡廳，感受
一月的寒風，感受自然的氣息。我們都待在家裡太久了。那時候我眼前是暗潮洶湧的潭
水，是漆黑廣大卻又溫和的存在，天上是點點星子，左邊的小山丘遮住了大半個嘉義市
，遮住了車水馬龍，遮住了十里繁華，也遮住了五光十色。

眼前的小路上不時便有幾輛小車經過，打破了寂靜。但在如此的情景下卻不致令人感到
不滿乃至惱怒的。一切都是天地的一部分，良辰美景如是，燈火闌珊的那小半嘉義市如
是，便是呆立於潭前的自己亦如是。

離開嘉義的日子實在久了。過去總不知道嘉義的美嘉義的好，僅有這時，才重新回憶起
所有動人的細緻的情感。畢竟嘉義是我土生土長的故鄉，無數次的失意，意氣風發，
也都是嘉義給我的回憶。在北部求學，往往一個月甚至更久才得回家一次。每每到了不
同的地方想起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感慨。回家的日子往往便是這麼過去的──回憶，
然後對離開感到悲傷。唉，不知何時再得回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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