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念921--斯土默思 - 澎湖

追憶921，一場地動之後的天驚


一、斯土


斯土，一點四十七分是倒下的號角

黑夜是黑夜裡亂竄的墳塚
我們摸到了雷聲的尾巴逃命

斯土的喉頭上有被恐懼腐蝕的末班車
從集集鞭打而開
車站孵化了一條夜的斷層帶後
草嶺山便將地平線的寧靜牧去不歸
九九峰也僅只是一條泊上岸的死魚
昨晚，清水溪猶繫緊美麗的腰身
這夜只是開腸破肚的一個歷史的紙簍
斯島命運過坷，百年不興的掌紋亦抽痛

夜裡哭泣的祈禱震破了倉皇的耳膜
村落一座座魚貫土化
是晚的每個月色都是一個收傘的動作
山河屋舍均為來不及逃出的雨珠
日月潭的夜景成為讀取死亡的美麗畫室
昨日的地圖包裹著埔里酒甕的呼吸
此後更一醉不醒
日出如一把梯子架於玉山之頂
柔腸寸斷是環顧吾民的一片無主陽光
鐵軌或許也是悲劇結構的一部份
咿咿嗚嗚的擊撞每個未完成的睡眠

一點四十七分之後的一點四十八分
各式恐懼的理由仍繼續疊堆而爆裂
死亡的胳臂是命運唯一的槳
螞蟻為時間的巨牆所做的預言更早
之後這個夜晚就此殉道
斯土，震開一個逃亡的缺口
屬於歷史不屬於血肉


二、吾民

吾民，一點四十七分後
冬位移於秋之前，夏已扭斷

村落在療傷中矮化，時間壓縮的很疼
每秒均是一場積木與積木間的殺戮
每一隻樑柱都在進食，吾民
草葉隱忍著綠色的緘默撫拭著一種痛，
慰藉每個被唱名或唱名別人的靈魂
哭泣逢上了顫抖的絕望，
一種魂魄俱裂的露天招魂儀式

如此深刻的凝視死亡
酒廠的甕片：站著的想倒下；
而倒下的無機會站起
濃烈酒味的火光覆蓋著九月
包括一整排找不到門牌或信箱的夢境
大自然遽然的槍聲於初秋追殺
每張臉孔都入贅了驚恐
或遭腳底下片片而來的瓦礫綁架
死亡的寧靜何其喧囂

怪手，或許是此夜僅有的慰問
霍霍的開向每張領過哀悼詞的床被
鋼筋的骨骼長出沙拉油桶的蛀蟲
斷垣與人性的殘壁上
白色保麗龍的鬼臉戲份更入木三分
覺醒或驚醒？引爆了一場失眠的秋

失序的音符如飛魚躍上島的報紙
何苦吾民的新新石器時代


三、之後


一點四十七分動詞化，之後
一片遼闊的哀傷虔誠的焚燒開來

死者的血如此白
而生者的淚又如此的紅
已經哭過了，心靈碎裂的震傷如命運的根
重建的敵人是絕望而非死亡
眼淚是命運的雪融，冬過去了
為著丈量我們親吻泥土的虔誠
集集車站終究又再度發了一班車

鬧劇攤死在歷史的遺言上
『重建家園』已不再眾多蠱惑的款式中深寐
每管神經都在重建，如此的劇本
終於，我們的手與足繼續清醒
直至平和的鐘聲從每道鞭痕上復生
撫慰傷痛，追及每一根鋼筋與樑柱
及每一雙還遺漏在瓦礫堆中的眼睛

一點四十七分之後，我們彼此呼喊著
斯土，觸掌而出就是一座橋
吾民的每個睡姿竟是如此的溫婉
９２１，每片岩石均抬頭而爭望
之後 ，每吋步履均為島嶼精神之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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