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嶼的情人洞 - 台東

第一次來到蘭嶼，就不想回去了。
雖然遇到的人常取笑我們怎麼在這個時節來，因為東北季風正強。

在台北，東北季風是個名詞；它帶來的雨，是他存在的唯一證明。
而在蘭嶼的東半部，東北季風卻是一個動詞。

你看不到它，卻看到整片的蘆葦成綿延的綠波；你看不到它，卻看
到海浪向你奔來，拍打著海岸；你看不到它，但迎著風的是整個身
體，身體每吋的皮膚，皮膚上千千萬萬個毛細孔。

它阻擋你走，它推著你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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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清村向北一些，有個叫做情人洞的海蝕洞，大家都推薦我們去
看看。

我穿著夾角拖，爬過尖粗的珊瑚礁。迎面而來先是風，會將你吹倒
的那種；接下來，聽到聲音。

然後，我看到了此生最純白卻清澈的藍。

像牛奶中滴入了一滴兩滴三滴靛青；藍色白色漸層開來，攪拌、混
沌、激昂、波盪。東北季風一陣一陣地將浪吹往這孤獨的海洞，海
浪衝撞，在它身上作畫；水從洞的上緣沿著被水切割出的痕往下流
，好似在流動的水墨畫，有時濃，有時淡。

而你只能驚嘆。

前一個浪還沒退，後一個已等不及了。所以它們用力碰撞，像是要
把力量獻給上天似的；水花向天空發散飄揚，整群被風吹往西南方
，撒落在成片的礁岩上。

我看著，我秉住呼吸；我聽著，我呼喊。
我，深切的感受到大自然的力量。

只是風，只是一波一波的海浪，卻把如此堅硬的礁岩石切割成深險
的石洞。不用燒石油，也不需任何人類所倚賴的機械力量，是自然
的運行，是宇宙的規則，是所有我們了解或是不了解，卻真真實實
存在的力量。

站在情人洞前面，看著眼前風與浪交融的狂烈景象，我真切的感受
到自己的渺小。





我想著：「人類怎麼可能戰勝的了大自然？」

當科技發展日益進步，當好像已經可以把整個世界捏成人類想要的
形狀；我們忘記了謙卑，卻學會了與大自然衝撞。

陡峭茂綠的山林被移平了。取而代之的是台灣人愛吃的、沒有根的
高冷蔬菜（檳榔還算是有根的），有錢人的高爾夫球場和度假山莊。

農田過量的農藥和工業的廢棄廢水，污染了土地、污染了河川和海
洋、也污染了我們和孩子身上的每個細胞。

溼地填上了土地，變成市鎮和住宅；但低窪地區容易淹水，填入的
物質可能有害，而千百種生物就這樣被趕走了。




我們忘記了大自然本來的樣子，忘記了祖先們都是靠天吃飯的。
一場地震、一個颱風、一場暴雨、一陣海嘯，都足以將人類建立的，
所謂的「進步的文明社會」徹底毀壞。

921大地震，88水災，南亞海嘯，四川大地震，福島事件。
大自然不是反撲，它只是告訴我們：「你們（人類）這樣子做不適合。」

對於大自然，我們從來都不是統治者。
我們只是其中微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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