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賦」與「努力」 - 學習

看到版上一篇名為〈[新聞] [好文] 讀書靠天分 家長醒醒吧〉引起版上熱烈討論，
敝人忝為新聞傳播領域的教育者，看到這篇讀者投書，也有些心得想和版友分享。


假設說這篇真的是讀者投書的話，
我們必須要瞭解，投稿有可能受到刪改，連標題也是。


知道這個前提後，我們把標題（讀書靠天分 家長醒醒吧）遮住，
重新冷靜地閱讀一次該文，重點是否與標題相關？


可以說相關，但就我的認知，作者最剴切的呼籲並不是強調唯天賦論，
而是說明任何事業都有其相應的天賦，並非所有學生都適合（台灣制度的）升學。


作者最讓我注意的是以下這段：


但是不會唸書，不代表一無是處。教養小孩的重點，應該不是擺在唸
書這一件單一的事情上面。而是讓小孩找到自己擅長、有興趣的事情
，這才是最重要的。


加上稿中的首段與末段，作者的苦口婆心也就躍然紙上了，
如果說真的有問題的話，我覺得這種奇怪的標題危害最大。



在PTT上常會把記者的記以另一種同音字替代，以表示對這個行業的蔑視，
但不要忘記，懷疑記者之餘，同樣也要懷疑這個體制與被此體制刊載之物。




回到主題，
我之前曾寫信給學生談論「天賦」與「努力」的關係，
信中的確揭露了我在教育現場觀察到的事實，但我無法欺騙學生說：


「就像龜兔賽跑一樣，天賦不重要，只要肯努力就行了！」




因應刊登，內容稍有更動，但應不致影響閱讀，
另外，若要閱讀著色重點版，請點選文末連結。






***




不管學什麼技能，
常會聽到老師這樣說：「這個學生／孩子有天分！」



說這句話的「老師」真的是看出你的天分，
或者只是想從你家長的口袋掏錢？
這其實該抱持著很大的疑惑。


因為天分／天賦這種東西，若真要給個凡世間的俗氣價值的話，
那也不是他能換取經濟效益，
而是因為純粹的珍貴性。


因此一名老師，一輩子可以問心無愧地說出這句話的次數，
我想是不多的。


好吧，暫且先把這句話當作真的好了，
那麼，有天分的人與肯努力的人，若要比較的話，
華人最喜歡的比較，究竟何者較佔優勢呢？


最常見的說法是努力優於天分，
並且舉愛迪生和龜兔賽跑為例。


就我學習的經驗與同道切磋的結果而言，
（文學、新聞、傳播、攝影……）
很抱歉我必須這樣戳破這個神話，


天賦是優於努力的。

這其實很簡單，


龜兔賽跑的立基點是鼓勵人們（特別是小朋友）不要半途而廢，
或說即便不如人，也要堅持下去的故事。

所以結局是好的，兔子是笨的。

但現實社會不然。


因為你要面對的對手，若是驕傲的兔子，
那他在與你競爭前就會敗亡；
反過來說，
如果能與你競爭，那麼他必定不是隻懶惰的兔子。


龜兔賽跑的另一面，彷彿是這樣說：
要等待對手出現疏忽或是懶惰才能獲得勝利……
但這不過是守株待兔的另一種變形版本。


這樣你知道了嗎？


另外，愛迪生的故事更有趣，
一般兒童讀物都會強調愛迪生小時多笨多笨，
笨到被老師打成耳聾，記得嗎？


可是他經過不懈的努力，最後還是成了發明大王，
並有99％與1％的名言傳世。


好，你回頭去想，
會把學生打到耳聾的暴力教師，與放任培養這種教師的教育系統，
你認為他們真的分辨得出
「明智」與「愚蠢」；「創意」與「怪異」嗎？


這種相生相伴，不遵循著社會常規走的才能，
只會被那種教育系統簡化為「異端」，應予以「撲滅」才對。


在愛迪生傳記裡，我依舊看到的是天才，
一個不世出的天才。


他小時候會被認為是笨蛋，事出有因，
如果你有把愛迪生傳記整本讀通，而不只是人云亦云的話，
你就會知道他在材料的選擇上展露了無比的創意。


那種創意，一般人是絕對無法想像的，
但這世界是結果論的，
因為他是愛迪生，所以那是創意；
在愛迪生還沒成為愛迪生之前，那些通通都是智障。


牛頓煮雞蛋的故事亦然，
因為他是牛頓，人們才會讚賞他的集中力；
如果是常人，那只是茶餘飯後婆婆媽媽的笑柄罷了。


人們基於某些原因把愛迪生塑造為一個努力造就的天才，


但那是幻象。


真正的愛迪生是個努力的，大天才。


這樣你知道了嗎？


努力可以超越某種程度的天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是往後你要面對的，


是有天分，又努力的人，那種人就是強者。


過往你聽過的寓言與童話，都是極其簡化的，
他們都錯誤地假設有天賦的人會自恃其能而不努力精進，
但那是錯的。


嗯，我想修正一下，
那不完全錯。


畢竟侷限在某種等級的話，
這種事情是成立的。


但出了社會，或是仍在校時就可以感覺到，
在相同的努力程度下，勝出的關鍵在於天分。


再告訴你一件事，
努力過頭是會有反效果的。


一天多少小時？
最多24而已吧。


你能一整天都做同一件事嗎？
除非是睡覺或玩樂吧，
但那不在我們的討論範圍中。


你努力地讀，讀了兩個小時的傳播理論而不昏昏欲睡的話，
請站出來，讓我給你一個愛的擁抱。


三個小時、四個小時之後呢？
就算為了健康著想，我也建議你應該活動筋骨。


但很奇怪，就是有人可以一個小時達到與你一樣的工作量，
甚至更佳。


為什麼？


我不敢說這一切都是天賦，
畢竟，讀書是要掌握方法與要領的。

但除了「方法」之外，那無法言說之物，
可能就是「天賦」了。



而你一天一科讀了兩三個小時，假設有五科，
那就要練習十到十五個小時。
這在短時間內是可以的，
但長期來看，你的身體會先完蛋，
遑論應付隨之而來的測驗。


在這種看不到目標的苦讀中，
你一定會覺得厭煩，並且伴隨很多負面的想法。
我想你一定有過類似的經驗吧？


「讀這麼多又不一定會考，就算考也不一定會寫，
更別提老是考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幹！那我讀幹嘛？？」


就像彈簧會彈性疲乏一樣，
努力過頭也會造成反效果。


其實在高等級、最高等級的競賽裡，
不，應該這樣說。
在越詩性、越美學，越藝術的領域裡，
（反過來說，機械打模的工作上，天賦左右的範圍就低了）
勝負的關鍵往往不是努力，而是天賦。
（注意！「往往」不是「絕對」）



但為何那麼多成功人士的自傳或傳記會不斷強調他的苦學、刻苦呢？

為什麼？

為什麼！

說起來也跟文首的分析一樣，很簡單。

因為如果說：

「我就靠天賦獲得大筆財富。」
（「聰明」是「天賦」的一種，但這兩者不相對等同）

與

「今天的成功，歸功於小時候家窮、努力……（下略1000字奮鬥史）」


在這個社會上，當然是推崇後者而不是前者，
因為前者不但讓人嫉妒，也教壞小孩。


後者不但是傳統社會的美德，更服膺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理性控管原則。


所以成功人士永遠會告訴你他是努力成功，
如果不去用心挖掘，就永遠被這美麗的神話所制約。


你能想像我現在的表情嗎？


身為一名教育者……卻要否認教育的功效，
至少、
至少是承認在學習領域，最主要的變因竟然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也許你很灰心吧，
因為如你我這般不受神所寵愛的庸碌之士，
是否就無緣與有天賦者一較高下呢？




不，其實也未必。



像我這種天賦差的人，
卻也能在最後關頭戰勝在優良環境下培養出來的有天賦者，
是因為我總算找出了「努力增長天賦」的方法，
不但努力，而且在努力同時確實地提高天賦，
這個方法，現在就要教給你。





對了，
說我天賦差，舉個例子吧，
我高中畢業倒數50名左右（畢業生900人左右），高一、高二兩次幾乎被留級，
高一上學期數學期末平均20分，下學期25分，學年平均23分，
一年級學業總平均60.3，倒數第七，後面六名都留級了。
記得一昇二那年重新編班時，我走到新班級，當時同學還跟我說：
「你走錯囉！留級生在另一邊！」

在你求學經驗中，應該從來沒有這麼難堪的經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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